越南共产党处理党群关系的做法和经验

罗会德 季正矩

［内容提要］党群关系是执政党建设的基本命题，是政党政治的核心问题，涉及执政合法性与民众的政治认同问题。一个政党与民众的关系如何，不仅取决于它的路线、方针、政策正确与否，而且取决于它自身的发展水平和对新形势的适应能力。越南同中国一样，也是在相对落后的基础上建设社会主义，越南共产党与中国共产党也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处理党群关系问题上相互影响，其做法和经验值得研究和借鉴。

［关键词］越南共产党 党群关系 群众基础 媒体 反腐败

党群关系是政党政治的核心问题，涉及执政合法性与民众的政治认同问题。一个政党与民众的关系如何，不仅取决于它的路线、方针、政策正确与否，而且取决于它自身的发展水平和对新形势的适应能力。越南共产党与中国共产党有许多相似之处，在处理党群关系问题上相互影响，其做法和经验十分值得研究和借鉴。

一、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以政绩赢得民心

任何一个政党要取得民众的支持，必须不断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广大民众对一个执政党的最基本、最直观的判断，并不是看它说什么，而是看它推动经济发展的能力以及对社会事业的关注程度和贡献大小。越南同中国一样，也是在相对落后的基础上建设社会主义，并在特定的时期仿效苏联模式，经济发展一度停滞不前。因此，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对越共具有重要意义。

1986 年 12 月，越共六大认真总结和反思过去的经验教训，明确指出经济发展中的问题是多年来官僚主义的“集中包办制”形成的，同时提出了全面革新路线，使越南走上正确的发展道路。在初步探索的基础上，1991 年越共七大制定了全面改革的政策，并提出“实行国家管理下的市场经济体制”。1992 年越共七届三中全会提出党和国家的各项工作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党的建设为关键”，把发展经济摆在了突出地位。1996年，越共八大再次确定沿着“六大”制定的改革总路线继续前进。2001 年 4 月，越共九大第一次提出了“社会主义定向的市场经济”的概念，并提出到 2010 年“基本上形成社会主义定向的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1]而实行社会主义定向的市场经济的目的就是要发展经济，改善人民生活。在发展经济的过程中，越南还结合自身实际，提出了“追赶战略”，加快实现国家的工业化、现代化。通过这些措施，越南的经济增长率不断上升，在21 世纪的头几年，每年以 6. 8% 以上的速度增长，^[2]居东盟各国之首。同时，粮食也由不足到大量出口，越南人民生活得到了持续改善。2009 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 GDP) 突破 1000 美元，2010—2011 年人均 GDP 达到 1523 美元。2011 年，越南政府又规划了今后的经济发展目标，将经济增长控制在合理水平，并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调整经济结构和提高经济效益、竞争力相结合，越南经济步入了平稳发展的快车道。

在推动经济发展的同时，越共还高度重视社会与民生问题。革新开放以来，越南在促进社会发展、保障与改善民生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效果显著。在基本生存问题方面，为了维护社会公平、保障人民的切实利益，越共实行了扶贫助困政策。通过对少数民族地区、山区和偏远地区的优先发展和财政支持，全国贫困户日趋减少，贫困率自1990 年的 70% 以上减至 2000 年的 32% 。^[3]到2013 年，越南贫困家庭近 180 万户，贫困率下降到 7. 8% 。^[4]在居民住房方面，为解决广大人民特别是困难群体的住房问题，改善其居住环境，越南政府逐年加大对穷人的住房改造投资。2001 年，中央财政拨款 20 亿越盾，2002 年达到 100 亿越盾，2003 年增加到 200 亿越盾。^[5]截至 2010 年，越南人均住房面积提升到 17. 2 平方米。据越南《劳动报》报道，2011—2020 年期间，建设部还将计划投资 180 万亿越盾( 约合 92. 3 亿美元) 用于老旧居民楼的改造重建。在国民教育方面，越南也加大了专项投入。据统计，2008 年越南财政性教育经费占 GDP 的 5. 6% ，占政府预算支出的 20% 。投入在小学和初中上的教育支出占教育总支出的50% 以上，远远高于亚洲平均水平。^[6]此外，越南还扎实推进就业、医疗卫生领域的民生保障工作。经过多年努力，越南医疗条件有了明显改善，全国社区乡级单位都建立了卫生站。新的《医疗保险法》实施以来，医疗保险覆盖率达到 60% ，人均寿命从 1990 年的 63 岁增加到 2009 年的 72 岁。^[7]自2009 年 1 月 1 日起，越南开始实行失业保险制度，2010 年享受失业保险的人数已达到 15. 6 万人。可以说，这些措施在很大程度上改善了越南的社会面貌，基本上解决了越南的民生问题，达到了“经济增长率较高，文化社会有所进步，人民的生活得到改善”^[8]的目标，从而极大地凝聚了民心。

二、依靠人民建设党，扩大党的社会基础

自 1930 年建党以来，越共就非常重视保持同人民的密切联系。特别是在苏联解体后，越共更加紧紧依靠人民建设党，不断扩大党的社会基础，目前已拥有党员 350 多万，各级基层党组织 5. 4万多个，一些做法值得学习和借鉴。

早在革新开放之初召开的六届五中全会上，越共就专门讨论了党的建设问题。1990 年越共作出《关于加强党与人民联系的决议》，提出了密切党群关系的“四条原则”，从执政的高度对发展执政党与人民群众的关系问题给予了基本的定位。随着革新开放的不断深入和与外部世界联系的日益密切，越南的社会阶层结构发生了新的变化，出现了新经济体和新职业人群。顺应这一新的变化，越共推出一些新的战略举措，加强党与群众的联系。党在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中发展党员的同时，也注重在私营企业、合资企业和外资企业中发展党组织，还针对律师、会计师、职业培训师、职业经纪人、电子商务职业者等新出现的职业人群的实际情况，采取一定的组织形式，把每一个党员都编入党的一个基层组织，使其都能参与党的生活，接受党的教育。2006 年，越共十大修改党章，明确提出“两个先锋队”的概念，即“越南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同时是越南劳动人民和全民族的先锋队”^[9]。这一新的表述，既是对越共创建 80 多年来光辉历程的真实写照，又反映了越共在新时期的奋斗目标和追求。这对巩固和扩大党的群众基础，提高党在全社会的影响力，进而把越南各族人民紧密地团结在党的周围，具有极重要的意义。

为保持党同群众的密切联系，近年来越共不断强化“依靠人民建设党”的理念。党的十大再次重申，“革命事业属于人民、来自人民、为了人民”，“越南共产党是执政党，尊重和发挥人民当家作主的权利，接受人民的监督; 依靠人民建设党”。^[10]为了更充分地发扬民主，构建更广泛的党群关系，越共还对人民管理国家的政治基础——祖国阵线的活动方式进行改革，主动在政党、国家和社会之间架起沟通的桥梁。随着政治民主化的推进，祖国阵线的作用和地位正日益提升，近年来逐渐被赋予了社会反辩、社会监督和参与选举的职能，这就为人民参与党的建设活动提供了有利条件。这些具有广泛人民性的举措，增强了党对人民的吸引力，扩大了党的社会基础。2011 年越共十一大从提高党的执政能力和巩固执政基础的高度，再次强调党员干部要认真落实民主集中制、依靠人民来建党等原则，为新形势下党群关系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思想保证和行动指南。

三、建立制度机制，强化党同群众的联系

密切联系群众是一项经常性工作，要实现党群关系的组织化、常态化，必须建立相应的制度机制，为党群工作提供必要的制度保障。

首先，完善的党的组织体系，是保持党同群众联系的基本依托。长期以来，越共之所以能取得民众的支持，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建立了一套专门的组织机构。为了加强与群众的联系，越共先后在中央设民运部、在乡( 坊) 设民运科、在村( 街道) 设民运组，并专设了“中央群众工作委员会”，为党的群众工作提供咨询和政策依据。此外，越共还十分重视加强党的基层组织建设，强化基层党组织的桥梁和纽带作用。越共认为，党的基层组织代表党的形象，人民群众往往是通过基层组织来认识和了解党的，所以，党的基层组织在民间起着重要的协调作用，可以把各阶层的人民团结起来。越共在实践中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这种纽带特性和监督功能，注意密切党的基层组织与人民群众的直接、经常的联系，深入周围群众之中，倾听他们的呼声，了解他们的所思所想，及时向当地政府和上级组织反映群众的愿望和要求; 群众也可通过当地基层组织来了解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党的基层组织逐渐成为越共联系群众的最丰富和最可利用的组织资源。

其次，保持党同群众的联系，还需要有一套完善的制度体系。越共在实践中注重通过党章、文件或政治决议等形式不断完善联系群众的制度。自越共六大提出“民知、民议、民为、民查”的民主方针以来，1998 年，越共中央政治局颁布了《关于制定和实行基层民主制度》的 30 号文件，根据 30号文件精神，越南先后颁布了《关于在乡级实行民主制度》、《关于在机关活动中实行民主制度》和《关于在国有企业实行民主制度》三项制度，并制定出乡坊、行政机关、国有企业基层民主制度的实施细则，以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能够落到实处。为避免党群工作变成“一阵风”和“业绩秀”，越共还在民主制度建设中制定出许多规章制度，比较详细地规定了应向人民公开的事项、应由人民参与讨论和直接决定的事项、应由人民参与讨论并由政府直接决定的事项和由人民监督检查的事项等，^[11]有效保障了人民的政治知情权、参与权和监督权。越共中央还要求，党的各级领导干部必须认真听取下级、党员和人民群众的意见，要制定有关制度，使人民能够参与党的事务，能对党的重大决定发表意见。从越共九大开始，党代会的政治报告草案通过新闻媒体提前公布，并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听取和征求民众的意见建议，此举充分调动了群众民主参与的积极性、主动性。2006 年，十大政治报告草案公布后一个月内就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上万条意见和建议，对于这些意见和建议，越共都进行了认真细致的梳理并最大限度地予以吸收。这些制度和举措加强了越共与群众的紧密联系。

四、主动运用媒体社会，提高群众工作效率

科技进步对政治发展和党群关系建设既是一种机遇，也是一种挑战。随着电视、网络、手机等在越南的快速发展和广泛覆盖，新媒体已经渗透到越南社会的各个角落，对与群众利益密切相关的政治领域更是影响深远，新媒体日益成为越共执政的便捷工具。越共为更好地发挥新媒体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充分利用其开放性和互动性的特点，加强与民众的沟通和交流。

一是重视媒体的舆论导向作用，提升引导舆论的能力和水平。在现代社会中，政党领导人的道德操守、行为举止，政党对涉及公众利益问题的态度和处置方法等都成为媒体关注的话题。面对新的考验和挑战，不少政党都在努力提高自己与媒体打交道的能力和水平。越共坚持党管媒体的原则，强调引导社会舆论导向，始终牢牢把握舆论宣传的主动权。越共在实践中非常善于把各种网络资源，特别是新媒体的资源，纳入到党的意识形态建设的资源中间去，利用这种新兴的媒体力量，把越共的声音传递出去，让人民了解越共在干什么，在做什么，特别是理解越共的难处、理解改革的难处。例如，在越共十大召开前夕，国内到处都可以看到和听到各种宣传媒体进行的高强度的集中宣传和报道，各种宣传标语与口号布满大街小巷，党的思想路线深入人心，为十大的召开和新的革新开放事业营造了良好的政治氛围与舆论环境。^[12]越共还高度重视对公众关心的政治、经济、社会热点问题的积极引导，主动利用互联网等新型传媒宣传党的纲领政策，以形成网上正面舆论的强势。如今，加强舆论宣传既成为越共加强群众工作的重要内容，又成为其加强群众工作的重要途径与形式。

二是适应媒体社会，运用信息和网络技术革新党的活动方式。信息和网络技术的迅猛发展，也对党群联系方式产生了重要影响。在政党政治“媒体化”的今天，很多政党都在尝试改变传统方法，利用新技术加强与选民的沟通和交流。顺应这一趋势，越共也建立了自己的官方网站，并在网上公布党的相关信息，以便群众随时查看和浏览。越共还定期或不定期地组织党的领导人同群众开展网络对话，以解答群众提出的各种问题。自2006 年起，越共开展了中央领导人同群众的“在线交流”活动。2007 年 2 月，越共中央领导、政府总理阮晋勇在网上与民众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直接对话，就国内外重大问题以及自己家人的学习工作情况作了坦率回答。^[13]党的领导人与民众之间的在线交流，具有直接、快速、明了的优点，这种新的渠道和形式既可以正本清源、以正视听，又可以树立亲民形象、拉近越共与群众的距离。只有与群众接近了、让人民熟悉了，才能够得到人民的信任与支持。越共在适应媒体社会中的积极应对，大大提高了群众工作的针对性和实效性。

五、积极惩治腐败，重塑党在人民中的威信

腐败是侵入执政党肌体的毒瘤，如果得不到有效遏制，就会丧失民众的信任和支持。在越南的革新开放中，越共已经认识到腐败正严重威胁着革新事业的进程、国家的发展和党群关系，因此必须把反腐败斗争当做极其重要的任务常抓不懈。越共惩治腐败的具体做法是:

第一，以德防腐。为防止党员、干部的蜕化变质，有效遏制腐败发生，越共注重在实践中以胡志明为榜样，加强对党员干部的道德培养和道德作风教育，并认为，一个活生生的榜样的价值远远胜于 100 次宣传演说。针对革新开放条件下的腐败现象，越共在加大反腐力度的同时，继续强调道德建设，防止和扭转部分党员干部在政治思想、道德作风上的衰退。第二，依法治腐。越共在以德防腐的同时，十分重视依靠法律手段反对腐败。自1990 年越南部长会议作出反贪污的 240 号决定起，越南先后颁布了 15 号令( 1992 年) 、《反腐败法草案》( 1996 年) 、新《刑法》( 1997 年) 、《反贪污腐败法》、《干部、公务员法》( 1998 年) 、《预防和惩治腐败法》( 2005 年) 等一系列规定，为深入开展反腐败斗争提供了强有力的法律武器。第三，网络反腐。近年来，越南还在官方网站上设立专门网页，鼓励民众在网上检举揭发腐败案件。2007 年 6 月 28 日，由越南反贪局直接管理的反腐败网站“反贪数据库”正式开通运行，此举成为越共反腐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大增强了反对腐败的力量。第四，国际化反腐。随着反腐斗争的深入，越南越来越重视建立国家间的协作机制。2007 年，越南主动加入了亚洲反腐行动计划，加强了与国际组织的反腐合作。越共加强反腐斗争的一系列措施，受到了越南人民的热烈欢迎，增强了群众对党执政的认同和信心。

应该看到，越共虽然重视党内反腐败斗争，反腐败也取得了一定成效，党群关系有所改善，但预防和惩治腐败的任务依然艰巨。面对严峻的形势，越共并没有退缩，而是迎难而上。对此，越共十大强调，必须“坚决、及时、公开惩治腐败分子，不论其职位多高，不论其在职还是业已退职，要没收、充公其腐败所得”，同时“严惩包庇腐败者”。^[14]这就把反腐倡廉建设提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2013 年 6 月，越南第十三届国会第五次会议首次对国家主席、总理等 47 名高级官员进行信任投票，并规定以后 每 年 将 举行 一 次，得 票 率 低 于50% 的被投票 人 将 面 临二 次 投票 或 者 直 接免职。^[15]此举大大促进了政府官员的自身廉洁，有助于改善党在人民中的形象，重塑党在人民中的威信。

注释:

[1] 许宝友《越共九大政治报告的新特点》，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01 年第 7 期。

[6] 樊继达《越南如何消除贫困》，参见 2010 年 5 月10 日《学习时报》。

[7] 越南统计局《年度卫生报告》统计出版社 2009 年版第 2 页。

[9][10] 古小松《2007 年越南国情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7 年版第 270 页，第 271 页。

[11] 俞海芸《越南共产党的基层民主制度建设》，载于《当代世界》2005 年第 9 期。

[12] 胡斌武《越南马克思主义教育管窥》，载于《学校党建与思想教育》2007 年第 3 期。

[13] 钟廉言《国外政党民众路线: 重视构建党群关系提高亲民技能》，载于《瞭望》2007 年第 40 期。

[14]［越］农德孟《在越共十大的报告》，载于［越南］《共产主义》2006 年第 9 期。

[15] 潘金娥《2013 年越南共产党党情: 防治“内寇”与抵御“外敌”并举》，载于《当代世界》2014 年第 2 期。

［作者单位］罗会德，上海立信会计学院思政教研部;

文章来源：《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 双月刊) 2014 年第 6 期